白老大双腿都有些打颤,这马大夫的神色,就跟媳妇儿这是得了什么要命的病一样,他没有心情去观察隔间里的客人,全副精力都在马大夫的双手上面。
那客人很守规矩,始终面向里侧坐着,没有因为任何动静回头。
马大夫解开了白布巾,凝神一看,就嘶——了一声:里面有脏东西没清洗出来,化了脓,恐怕还得动刀割去坏肉。
白老大只觉得身子往地下萎顿,眼前身影有些晃动,这个实诚汉子,早晨根本没吃一口饭,又连续蹬着木头轮子的三轮车往镇上赶路,精神再高度紧张,任是铁打的汉子,也受不了了。
好在,马大夫对这种情况处理到位,伸手扶起白老大:麻烦您去外面通知伙计准备刀具好不好?
好——,白老大强撑着身子走出去,抓住一个小伙计的肩膀头,声音跟做梦似的:马大夫——准备刀具——割腐肉——。
来时这汉子就出了一身又一身的热汗,此刻棉袄外面还蒸腾着热气似的,脸上又黑黄的不成样子,小伙子急忙扶住了他,搀到了一边的等候座位上:您先别急,我马上去准备刀具,您先坐一会儿,等回回神儿再起来。
念仁堂的规矩很大,立刻,另一个小伙计就送来了一碗热水,让白老大可以喘息片刻。
隔间里,那位尊贵的客人看出马大夫很忙。于是起身准备告辞:下次我再来找你吧,或者你去京城时,记得去看看那些一起流过血的兄弟们!
王爷您慢走!不送!马大夫拱手作揖,没料到被安顿在长椅上的阿圆此时睁开了眼睛,视线掠过马大夫,落到一个熟悉的身板上,她扯出一个笑,身子往前一探,双手就抓住了那个熟悉身板儿的胳膊。说道:承光你别担心,割了腐肉才能好得快,小腿上离心脏远着呢,一点儿都不会疼——。
那身板悚然一惊,差点儿就要挥掌把这妇人打飞出去,马大夫死死的按住了他。对阿圆连声解释:这位夫人,你认错人了,这不是你家相公!
不是?阿圆又笑了,思绪很是有些恍惚,她指指眼前这副身板儿,又指指上方那张脸。反驳道:我自家的男人会不认识?看看,黑脸膛。铜铃豹眼,高鼻梁,大嘴巴,这模样长得多稀罕,您还能再找出第二个一模一样的人来?
其实你仔细去瞧,这被称为王爷的汉子,还真就长得这副德行。只是人家根本没听到心里去罢了。
马大夫帮着王爷把阿圆的手扯开,嘴里哄劝道:叫你男人去外面取些药。回来好给你治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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