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匠人和匠人,也是有区别的。
尤其是民间乡野的匠人,和录名于少府的‘吏匠’之间的差距,更可谓天差地别。
便说这秦老匠,区区匠人出身,便是有半个官身,也不过八百石的级别;
但到了刘荣面前,也能这般直截了当的问:皇长子找我们来,到底是为个啥?
而对此,堂堂皇长子刘荣,却也只得当即赔笑:“叨扰秦公,又耽误了诸公的正事,是我这后生晚辈的不是。”
“只如今,朝堂正值多事之秋,往后数岁,关东或有剧变。”
“思虑再三,小子这才斗胆请求父皇,调诸公助我做一些器具……”
对于秦老匠,刘荣的姿态摆的极低。
不单是因为有求于人,更是因为这秦老匠,本就当得起刘荣这般礼待。
听闻刘荣此言,秦老匠面上冷意稍缓,只默然点下头。
对于朝堂上的事,秦老匠知道的不多,也不感兴趣。
但听刘荣话里的意思,显然也不是闲着没事儿干,找自己来胡作非为,蹉跎时光。
至于刘荣口中的‘为关东剧变做准备,请诸公做一些器具’,则是被秦老匠下意识过滤掉了。
——刘荣年不过十五六,又生于深宫之中,长于妇人之手,其出宫行走的次数,怕是还没自己入宫陛见的次数多!
就这么个娇生惯养的公子,还能做出什么有用的器具?
秦老匠不敢奢望其他,只求刘荣别太磨叽;
抓紧把刘荣异想天开的玩具做好,自己也好回到岗位,继续忙正事。
念及此,秦老匠终是抬起头,再道:“我辈匠人,大都是胸无点墨、目不识丁的糙汉子。”
“公子有什么想法,大可直言不讳。”
却见刘荣闻言,当即含笑将手探入衣袖,而后在秦老匠目光注视下,接连取出七八张绢布,而后含笑递上前。
伸手接过刘荣递上前的绢布的同时,秦老匠暗下也不由腹诽起来:这些个纨绔子弟,一点都不知道节俭,居然拿布作画……
“嗯?”
腹诽之语未罢,秦老匠的目光便落在绢布之上,那密密麻麻的线条,以及随处可见的文字标识之上。
就看了一眼,秦老匠的目光,便再也没能从绢布上移开,更顾不得吐槽刘荣暴殄天物,拿布料作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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