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接食之,整冰无处下口不说,且极为伤胃。夏日冰极易化水,若是待冰融化,则使得甜酒蜜浆滋味被水冲淡,再无风味可言。
因此需将其以快刀刮成碎冰碴,方可作为冰粥主料。青柴点心铺面的掌柜便是如此,刀功极好且身手利索,故而做出的冰粥将化未化,这冰粥放入口中,冰凉沁人,且不伤脾胃,乃是消暑的绝好吃食。
周可法摇头,随即便沉声问道:“元拓最多曾连续几日食冰粥?”
“三日。”荀公子甚是不解。
“我曾接连十余日食之,头一日食之飘飘若仙人,第三日食之,夸赞为地上皇宫中的绝佳妙品,等到第七日,便觉巧手妇人亦可做出。”
周先生叹道,“冰蜜粥虽好,可长久食之,也会觉得无甚妙处。同理再好的斋饭,吃上个一日三餐仍旧觉得滋味甚好,可若是一月别无他物又当如何?再想若是经年累月皆是这野菜饭,甭说是你这钟鸣鼎食之家出来的贵公子,就连贫苦百姓也会觉得味如嚼蜡,半分滋味也无。”
“故而并非这家喜食野菜饭,而是不得不以此果腹。富庶之家食腻了肥鱼嫩肉,偶然间吃一餐粗粮便觉得滋味独特,可穷苦人家,哪里是不愿吃荤,而是难吃得起。”周可法回头,并未看荀元拓,而是向不远处的破落驿站看去。
“这等简单至极的道理,其实对于天资聪慧的你来说,稍作思量便可寻思明白,只是你从未将自己的置于贫苦百姓这边罢了。”
“至于另两个问题,慢慢想,我们在此小住两日,定能想明白。”周可法见学生皱眉思量,拍拍公子肩膀,独自回驿站。
荀元拓站在原地,忽然之间,觉得从未看透师父心思。
“至于银子,你给人家便是,给多给少,自个掂量。车厢底塞着一大包银锭,别当我没瞧见,为师眼神好得很。”
月色浓郁,穿林走叶,沁入到整片驿站。
本该有床榻的客房空空荡荡,半样器具也无。女子安顿好两名女童睡下,自己则抱着一捆竹席上楼,将竹席反铺于空荡客房中,略微有些过意不去,便朝等候一旁的两人道:“两位若是不嫌弃,便在此将就一晚吧。这天气虽愈发热,可毕竟屋里是背阴地,地上依旧冰背,若是我那两闺女在此睡一宿,恐怕明早就得着凉。只能亏待二位了。”说话时女子朝向周可法,而刻意避开荀公子,当下后者便心领神会,这分明是没忘早前的口角,此刻还是有些抵触。
荀公子没言语,送走那女子,便和衣而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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