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,大抵这些碧绿荷叶就要渐次凋零,碧绿转黄,已然不复盛夏时候的大好色泽,仅仅留下零星馨香味,并不剩几分。
不多时汉子端过两碟糯米糕来,自个儿也是坐到石墩上头,擦擦额头汗水,自顾自举起酒葫芦灌过两口,突然很是好奇朝道童问道,“相见数次,却从未见过小道长师父,按说道门亦可尝市井吃食才对,怎么偏不见师父下山?”
“我家师父从来无多少意趣,毕竟是观主人,总不能随意下山。”但道童犹豫片刻,还是紧接着补上了一句,“再说回来,大概也是不放心我一人在山间等着,听人家说,我师父年轻时在山外,名气可大,但是这些年来才是销声匿迹,不然还能凭当年威风,出来吹嘘几句。”
汉子却不曾顺茬说将下去,接连灌过三五口酒,才是叹气。
说前不久自家媳妇终究是在鬓间找寻到一枚白发,生得很是葱郁,接连拽过三五枚,却怎么也拽不干净,再瞧瞧鬓发根处,原来已有两成都已发白,这些日子话语愈少,心境也是不如往日那般乐呵悠然,提过数次要去到京城看看自家的儿郎,但到头来又是不知去了应当做什么好,毕竟儿郎也是有自个儿的事忙碌,几年前娶亲,估摸着再过两载也要生儿育女,有心相助,但又怕再添许多麻烦。
说自己做了半辈子苦活计舂糯米,总该是身强力壮,但今年闪腰的次数却显然比往年多不少,这么一来,原本想要拿来劝媳妇的话语,也是哽在喉中,迟迟不知该怎么说起。掏空一辈子认识的寥寥百来个字写了封家书,但每逢走到驿馆时候,双腿却恰如是灌铅似的,怎么都不听使唤,七尺汉子,说起这事都觉得羞。
说距铺面外头区区几百步,一户人家中接连害病,仅是剩位六七岁的孩童,有心相助,可这些年实在剩不得家底,儿郎又在京城之中,总要预备着些银钱留待不时之需,不过是能时常半请半挟,来家中吃上一餐饭食,趁城东市集中有便宜布的时节,帮这孩童添身衣裳。
种种事掺杂到一块,怎么都觉得不舒坦。
道童从头到尾听得不甚仔细,两眼眯起朝荷花塘中看去,许久之后才是蹙着眉头道,“既然是写了书信,为何不送,有些话还是儿女听到耳中才知晓爹娘是如何想的,何苦自添忧扰,师父就时常骂我几句,可这些年来,除了不让我随意下山之外,我从没埋怨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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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兴许吧,这家书小道长帮我瞧瞧,里头有无错字。”
汉子将书信推到道童眼前,憨厚笑过两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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