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一沉。
“荒唐,这是你问得的话么?”
曹溶就立刻跪在了地上,“孙儿不当问。”
祖父的面色稍霁,刚露出一个微笑,拿起茶杯浅啜一口,准备让他起身时,孙子忽然抬起了脸。
那张雪白俊秀的脸上,偏偏配了一双燃烧的眼睛!
“孙儿荒唐,但此事更荒唐!京城上下皆知孙儿已是朝真帝姬的驸马,”他厉声道,“孙儿不知宫中为何欲行此事,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吗?”
祖父的茶杯就狠狠砸在了他的额头上!
“你敢有此无父无君之言!”曹诱咆哮道,“我该打死了你!”
“孙儿不敢!只是君父岂能言而无信?”他执拗道,“若非官家亲自下旨,或许是宫中谬传亦未可知,大父何必轻信于一时?”
他直挺挺地跪在那,鲜血顺着头皮往下流,看得曹诱就有些眩晕。
真荒唐啊!他想,他的儿孙都是庸碌之辈,他也替他们按着庸碌之辈的道路筹谋,譬如这个二十五郎,一个女娘般漂亮的小孩子,他能有什么出息?家族让他与朝真帝姬亲善,不过是为了给他来日谋划一条不必费心科考为官,也能锦衣玉食的路。
有了这个先入为主的想法,曹诱得了宫中透出来的消息时,心里一点也没为难过。
官家赐婚是为了看住那个与康王一条心的帝姬,现在她要远嫁去金国,官家没麻烦了,曹家可能有点尴尬,但官家一定会再挑一个妹妹给二十五郎,说不定妆奁还要加倍,还要给这位妹夫再加官以示安抚和恩宠。
有了这些,驸马就只会唯唯诺诺地领旨谢恩,最多在无人处洒几滴泪,而后跟自己的新妻子和和美美,生上几个孩子了——这不是很好吗?
曹诱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这满头血的漂亮小孙子,心中百感交集,似乎有些莫名的喜悦与骄傲,但立刻又被巨大的懊悔与权威被挑战的愤怒压过去了。
他不该提前和孙子打这声招呼,他为什么不一直瞒着他?等到新的赐婚旨意下来……可新的赐婚或许很快就要下来了啊!这事根本瞒不住几日!
“女真人为他们的四太子求亲,”曹诱说,“求娶朝真帝姬。”
曹溶整个身体就晃了一下。
“官家准了?”他问。
祖父就不说话了。
孙子磕了个头,地上有血迹掺着他头发上的水珠,在地毯上渐渐洇开。
磕过头,曹溶就站起身,往外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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