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,这个庆祝与寂寞都已经过去了的时间。
几乎是本能的,老苍头就想丢掉武器转身逃开,沿着城墙跑到另一扇城门,然后逃向那茫茫的夜色,身后的这座城池已经完了,他不是什么将领,但打过那么多仗,也多少能猜到后续的发展。
在这个栾城几乎没有防备的时间,辽人以最擅长的速度冲破城门,在这座土城内展开厮杀,那些轮值的士卒可能才刚刚睡去,那些回家与家人团聚的士卒也许还没起床,城内的军营已经熄灭了灯火,在辽人杀到眼前时,他们说不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恐惧,不安,握着武器的手颤抖起来,喉咙紧得像是能闭过气去,老苍头知道身后的这座城池已经完了,那些辽人在攻打京城失败之后,就一直藏着獠牙,然后选择了在此刻亮出来。
怎么办?往哪儿跑?不是自己想当逃兵,这里守不住的!老兵的命也是命,自己活过了那么多次大战,怎么能死在这里!
某种力量促使着老苍头迈开脚步,但又有某种力量逼迫他停了下来,他听见了身边陆陆续续响起的吼声,听见了后面连绵的脚步,想起了那个有着一张娃娃脸,现在正在家里和家人一起睡着的年轻戍卒,想起那些自己明明应该记得,却一张一张模糊的脸。
他突然觉得有点累。
逃出去又能怎么样呢?再过一个像这样的新年?
老苍头身子的颤抖停了下来,他抄起了长矛,举着它的模样滑稽而又可笑,像是举着粪叉,张开的嘴里口水飞溅出来,朝着那些越冲越近,已经拉开弓箭准备第一轮齐射的辽人,狠狠嘶喊:
“操你们的妈!”
......
辽人的骑兵洪流,很快就与那座低矮的城门迎头撞上,和萧弘预想的一样,甚至都不需要动用从魏人那里缴获的天雷,这座原本是卫城的潦草城池就这么破了。
他身处中军,远远地看着辽人骑兵沿着破开的城门冲进城去,不断有惨叫和火光涌现,心头满是复仇的快感。
他知道那个人就在城内,也知道那个人之前所有的试探布局都是想引他主动进攻,所以他真的就来了,只不过是比对面那个人预想得晚一点。
他现在会是个什么表情?是不是刚刚才饮过酒,和手底下的将领们一起庆祝了新年,然后搂着某个女子入睡?当他以为自己不会咬那么愚蠢的饵食,遗憾地放松警惕的时候,自己再上门给他个惊喜,他是不是也能体会到,自己当初在京城城下撞得头破血流时的后悔与无助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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