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下头捉住些有趣儿的玩意儿,特意带来给诸位取乐。」
他口中的「有趣儿玩意儿」当然就是众鬼。
听他此言,众鬼中有松一口气的,譬如两个货郎,他们贫贱惯了,贵人不要钱不索命,不要壮丁,也不要女子,只不过要自个儿扮丑取乐,实在是邀天之幸。
有愤懑不平的,譬如三个秀才,他们小声嘀咕着:「我等虽沦为孤魂野鬼,又岂可为猖优之事?!」
反倒是黄尾,奇怪得紧,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,嘴里念叨着「亏了」、「不划算」。
等到军汉招手示意,不需催促,他整了整衣裳,越众而出,向席间主人双手合什问道:
「无尘识得故人么?」……
宴席的主人无尘是一个极漂亮的年青和尚。
他身边陪侍的女尼已然是极少见的美人了,气质清冷,容颜迤逦,但相较无尘,却仍逊色几分。
然漂亮如此,但无尘身上绝不见女态,就像是……就像什么,李长安也说不清楚,毕竟他对男色也不感兴趣。
无尘一身白衣,纤尘不染,手持一枚柄折扇,原本斜依在软塌上,带着微微的熏醉含笑看着席上种种。
待到黄尾上前。
他才稍稍起身,蹙眉凝望过来,许久,终于展眉。
「善均?黄善均?!你可是善均师兄?」
那节帅脸上的驼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减下去。
他酒醒了。……
「师兄与我有几年未见了?」
「已有五六年。」
「身在幽冥,可还安好?」
「承蒙挂念,一切安康。」
短短几句,听得那军汉心乱如麻。
谁能想到,一个獐头鼠目的毛脸鬼魅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无尘和尚故交,听话语还颇为亲厚。
他才暗道「苦也」。
「师兄半夜来访,所谓何事?」
「被这位将军叫来,为客人取乐而已。」
无尘的目光转向他。
「节帅,确有其事?」
话语里虽不带半点愠怒,却让被称作节帅的军汉如芒刺在背。
但他虽长得粗鲁,却有几分急智。
「好叫大师知晓,此乃我家乡习俗。凡是开席而后入席之人,都需表演节目取乐诸客,以作赔罪。」
他又对黄尾语气生硬道:「我久在军中,言语无忌。若有冒犯,他日必有赔谢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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