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历五年,九月十五。
五更的梆子声撕破秋寒。
天坛圜丘坛的琉璃瓦流淌着金色的晨曦,一只巨大的血色十字热气球悬在丹陛之上,在包着金丝楠木皮子的吊篮上,用鸽血朱砂绘制的九龙飞天纹渗出暗红的光泽。
三千黄巾红袄破开晨雾。
正阳门瓮城吞吐着列阵而出的女营兵,洋枪刺刀在《天父颂》的吟唱中泛起冷光:“天父降诏紫禁巅,九重妖氛化青烟。金龙盘柱承新命,火凤衔书废旧年。十万天兵擂地鼓,八千云马踏胡天。燕山血染红巾路,直教清妖哭圣颜”
最前头的一匹枣红战马喷着白气,马背上杏黄头巾被风吹得猎猎作响——卞三娘攥着缰绳的手背青筋暴起,腰间十字马刀磕碰着镶银刀鞘,眸底凝着破碎的泪花。
六十四名太平兵抬着天王龙轿踏步而来。
绣满拜上帝教符文的明黄轿帘后,张继庚戴着沉甸甸的金冠。这位替身天王脖颈渗出冷汗,却要绷直腰杆模仿洪秀全睥睨众生的姿态。轿厢阴影里站着红袍侍卫,稻子双手始终扣在两把太平刀的刀柄上,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刀斩下——一刀灭人口,一刀灭己口。杨秀清已经发了话,今天以后,他就能做回自己,不,是做回叶知发,那是他混入太平军为大清打听情报时候的化名。
囚车铁链拖出个咸丰爷。
金阿多顶着咸丰帝的赭黄朝服,龙袍上金线崩裂如垂死的蚯蚓。他喉咙里翻滚着呜咽,却在对上边上押车的侯谦芳阴鸷眼神时生生咽下。这位东王府罗刹堂的堂主昨儿也放了话,等他从天上回来,就不再是大清的咸丰爷,而是太平军的金阿多了。
正阳门外黑压压跪着八旗妇孺,老嬷嬷用袖口死死捂住孙儿的嘴——城墙垛口架着两千杆燧发枪,刺刀丛林从正阳门一直拉到了永定门。
太平天国的东王、吴王、干王已经下了旨,北京城内的八旗子民送完咸丰升天,全部要背井离乡,远走而去——屯兵西山的大清皇太后已经向太平天国上了降表,今后大清皇帝要称后金汗,皇太后要叫汗太后,八旗子民都要跟着他们的后金主子走西口
走西口啊!以后就再回不来了!而到了西边之后,他们又是什么?经过几次大战的消耗和北京城的内耗,八旗的精壮已经折损无几,根本不可能支撑起后金的武力,曾国藩、李鸿章、杜翰等几位大人麾下的湘军、淮军、鲁军能容得下他们这些过了期的贵胄来占位子?等他们到了西安,不会再来一次“天街踏尽公卿骨”吧?
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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