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俭魏见左右无人,跪下叩首道:“阿爷,恕俭魏先前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能明言,现下没有旁人,正可以据实禀告。”
柳汲也不搀扶,冷冷道:“你且说来,若有欺瞒定不饶你。”
段俭魏只得自己悻悻起身,道:“我虽然击退了唐军,但其实并没有杀尽唐人。”
柳汲一愣随即摇头道:“我不信,若没有大开杀戒,何履光怎肯撤兵?”
段俭魏道:”阿爷,你应该知道四个月前我曾率军到过交州,借此机会预先勘察了地形。”
柳汲道:“我当初还道是你为大唐圣人排忧解难,没想到是为了四个月后的大战做的准备。”
段俭魏道:“阿爷请想,四个月前何履光只道是率军剿灭生番,并不知我军先到了交州,若我要灭唐军,为何不在彼时乘其不备发起突袭,反而要在几个月后在何履光做好了充分准备的时候再动手?”
柳汲又是一愣,道:“或许……或许你当时也没有十足的把握,又或许彼时云南王也还没想和大唐彻底撕破脸。”他自己也觉自己说的理由十分牵强,摇摇头道:“谁知道你和阁逻凤打的什么主意。”
江朔亦道:“四个月前,段郎你不是已经撤退,何履光就应该入主交州城了,怎的今月还会再战?”
段俭魏道:“四个月前,我驱退安南生番乱民后,确实是撤走了,但乱民抢光了城内的存粮,何履光夺回交州城后不久就因为缺粮而撤走了。”
柳汲道:“何履光前脚走,后脚你们就又占了交州。”
段俭魏道:“阿爷可冤枉我了,复占交州城的是乌蛮。”
江朔道:“一直听你们说乌蛮、白蛮,到底是何区别?难道乌蛮肤黑,白蛮貌白吗?”
段俭魏道:“乌蛮白蛮其实都是爨人,爨、蛮都是唐人的称呼,并非美称,其实各部各有本名,只是说汉话时,习惯了才说自己是蛮。”
柳汲啐道:“蛮就是蛮,不通教化,不知仪礼,难道不是蛮吗?”
这位兵器大匠心向大唐,居然不惜自贬,江朔也是不禁莞尔。
段俭魏不敢反驳柳汲,续道:“西爨人旧服汉化,着汉衣习汉字,与汉人习俗相近,被称为白蛮。东爨人则多蒙昧未开,习俗与汉人迥异,因被称为乌蛮,可不是肤色深浅之别。”
罗罗接口道:“六诏原本皆为乌蛮,但我们浪穹诏、邆赕诏和施浪诏三诏在洱河之北,更接近汉地,因此习俗与汉人相类,可不是蛮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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